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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 Kaufman去世30年后他的女友 Lynne Margulies 和忠实且唯一的段子写手Bob Zumda一起为他写了The Truth, Finally. 书中详细回忆了Bob与Andy共事的经历（当然大部分有趣的辉煌历史，在电影《月亮上的男人》和这部纪录片中已有提及），也披露了Andy创造Tony Clifton的初衷，Tony Clifton与Andy的区别，书中第一次透露了Andy其实是双性恋，而且有多重人格倾向。

Bob Zumda与Andy第一次见面是在Improvisation Comedy Club。 这是一家创立于1963年的喜剧演出场所，乐于给新出道的默默无闻的喜剧演员提供表演机会。表演者可以吃简餐、喝咖啡，唱歌和上台即兴演出。朱迪·加兰和丽莎·明尼里曾在这里表演。当然这个俱乐部里也不乏未来的喜剧传奇人物：理查德·刘易斯(Richard Lewis)、理查德·贝尔泽(Richard Belzer)和杰伊·雷诺(Jay Leno)……

那是1974年，当时stand-up comedy 刚刚开始走红，Andy Kaufman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Andy大约在演出前一个半小时出现在俱乐部，在主厅外的酒吧里闲逛。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要上台。他那天打扮的是一个“外国人”的角色，提着手提箱，仿佛他刚从一辆灰狗巴士上下车，第一次到访纽约。

他向俱乐部老板Budd Friedman询问，能否让他带着蹩脚的外国口音上台表演——声音大到酒吧里的人都能听到发生了什么。Budd说:“对不起，我们每个月3号都有试镜。”胆儿Kaufman央求道:“拜托，这是我来纽约当演员的梦想。”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真的被这个“外国人”打动了，或许只是觉得应该给他一次机会。Budd妥协了，他在开场时说：“女士们先生们，我们通常会在这里结束节目，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看到先前进来要求上台的那个人。我们通常不这么做，但我今晚会允许他上台。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是Andy Kaufman先生。”

于是，Andy出现在舞台上，以一个“外国人”的模样。每个观众都相信这个家伙是来自不知道哪个国家，刚抵达纽约的外国人。他开始用有着十足外国口音的口语强化这种印象。“我想模仿Archie Bunker(Archie Bunker是20世纪70年代美国情景喜剧《家庭全员》(All in the Family)中的一个虚构人物)。“Andy蹩脚的说。

“哈哈哈傻瓜”，“糟透了”。

“我想模仿罗纳德·里根。你好，我是罗纳德·里根。”

观众开始大笑，因为他的表演太糟糕了，一点都不像，反而滑稽的可笑。

Andy反而表演的越来越起劲，而每个观众对他的印象都越来越糟。但是观众都在嚎叫，因为这个家伙太蠢了。然后Andy似乎突然意识到，观众不是在欣赏他的表演，而是在嘲笑他。情况变得非常严重。他开始哭了。

“我们（观众们）感觉很糟糕。这是一部Andy表演中的一个心理技巧。“Bob Zumda在日后的采访中回忆道。

最后，Andy说:“我想做最后一个模仿——猫王(Elvis Presley)。”他背对着观众。突然，《2001》的音乐响起，灯光亮起。Andy换上戏服，像猫王一样梳理头发，转向观众，他看起来就是猫王。

他之前那种可怕的外国嗓音消失了，他完完全全在模仿猫王。观众们都疯了似的起立鼓掌。

“观众的情绪完全被他的表演掌控。他让我敬畏。“Bob Zumda说，”演出结束后，我在附近等着。大约半小时后，我看见他拖着所有这些道具走了出来——康茄鼓、电影放映机和灯光。我想知道这是一场表演，还是只是某个外国家伙模仿了猫王。我看见他在往车上装东西。这像是刚刚那个外国人从巴士下车的段子的延伸。他看见我，像外国人一样喊道：‘对不起，你能帮我一下吗？我的背很痛。‘我开始把这些沉重的东西装进他的车里。他关上后箱，像外国人一样说:’Dank you very much！‘然后又用正常的声音说:‘Sucker！’然后，他开车离开了。”

Andy很快就赢得了才华横溢但古怪的表演者的名声。1975年10月11日，Andy受邀参加了Saturday Night Live（《周六夜现场》）的首演。后来，他因在电视情景喜剧Taxi（《出租车》）中扮演 Latka Gravas（拉特卡·格拉瓦斯）而闻名。

但很显然，只是单纯的扮演喜剧角色无法满足Andy Kaufman。他并没有利用因出演热播电视节目而增加的曝光率来扩大自己的吸引力。相反，他在进行一系列自我的对抗，他在谈话节目上做出奇怪的表现，上演闹剧，试图以此疏远公众。比如朗读《伟大的盖茨比》哈哈哈哈。

“Andy无疑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有在艺术上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的最终自由。他教导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忠于自己的愿景。没有人比Andy Kaufman更自由了。”

如果说在电视节目中的试图越界是试水，接下来的Andy就像一辆失控的汽车，你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都在密谋些什么。

Andy和Bob Zumda共同创造了一个角色：Tony Clifton。Tony Clifton是一个穿西装，戴着假发、假胡子，和太阳镜的酒吧歌手。大多数时候Andy会扮演Tony，并任由这个角色做出一切会令观众讨厌的事情。他烟瘾很大，总是拿着一瓶杰克·丹尼尔香烟大口大口地抽烟。他会吃半生不熟的牛排，挽着妓女在城里跑来跑去。但Andy是一个严格的素食者，他不喝酒也不抽烟。不过最重要的是，Clifton永远不会做自我审查。不管他脑子里冒出什么想法，就像得了妥瑞氏症一样，必须马上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Tony Clifton是Andy的一个化身，因为妆发的影响，他俩长得完全不像。Tony是个恶霸，会对着观众暴躁的大喊大叫，甚至是恶意霸凌。在Andy死后，Tony的角色偶尔也由Bob Zumda扮演。 在拍摄《月亮上的男人》时，导演带着 Elton John来探班。

当时处于Tony状态的金·凯瑞说:“胡说……他不是 Elton John。”导演说:“不，这是真的 Elton John。而 Elton John站在那里，完全被Tony Clifton和周围的地狱天使机车手们吓倒了。金/Clifton说:“我来评判吧。”然后他很快转向 Elton说:“《奇妙队长》专辑里的单曲是什么?” Elton John被穿着皮衣、肌肉发达的天使们包围着，紧张到忘记回答。金/Clifton立即大声说，“你看——不是他。但是导演坚持说是。“好吧，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去伤我的心？”Elton胆怯地回答:“我不会让你伤心的。””Clifton笑道。“好了,这就是他。周围的人都笑了。

Tony Clifton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要想扮演托尼克里夫顿，你必须遵守Andy自己制定的严格规则:

1. 你必须喝大量的酒(最好是杰克·丹尼尔的)。

2. 你必须吃肉。(Andy本人是素食主义者。)

3. 妓女，妓女，更多的妓女。

4. 语言——你可以召集的最肮脏的。

5. 最重要的是:Tony Clifton永远不会进行自我审查。不管他脑子里冒出什么想法，就像得了妥瑞氏症一样，必须马上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观看Tony Clifton表演的人一开始都感到震惊。没有人敢说克利夫顿说的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观众们发现克利夫顿是一个机会均等的违法者。就像阿奇·邦克(Archie Bunker)一样，他的感伤最终赢得了他们的心。我想不出他的任何表演没有受到观众的起立鼓掌。

当然，Andy的前卫幽默并不适合所有人。在挑衅行为多次出现在SNL节目后，NBC执行总裁对Andy感到厌倦，称他“一点都不好笑”，并禁止他参加该节目。

Bob Zumda在最后一本为Andy写的书中如此描述：“引进新事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Andy只是个普通人。他有时确实担心自己会因为打破常规而落得个不受欢迎的下场。不过，他宁愿忠于自己的艺术，也不愿在《出租车》剧组小心行事，因为他觉得那是“别人的游乐场”。

不过，Andy被排斥也不仅仅因为他表演的过激。“Andy在与“滑稽”并存时做得最好。“在SNL开始时期有一系列很棒的喜剧演员。当Andy站起来做他所做的事情时，感觉是如此的不同。你发现自己笑了，因为他的表演太不合时宜了！在洛恩·迈克尔斯(Lorne Michaels)还在SNL时，这样的穿插会非常有趣，你可以把Andy放在中间，“并置效果”（Juxtaposition, the fact of two things being seen or placed close together with contrasting effect.）让表演成功了。当《周六夜现场》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安迪在中间的反喜剧表演就不那么好笑了，因为他周遭的喜剧都没有那么成功，也就是说，不是那么有趣的。”

令人尴尬而又觉得好笑，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吉米·法伦说，他曾试图在一个才艺秀上拥有自己Kaufman式的时刻，但他古怪的尝试吸引注意力——在舞台上剃光头，讲一些与剃刀、剃须膏或水无关的笑话——但最好，无可否认地失败了。

Andy后来被冠上“达达主义”表演者或是“荒诞主义者”的帽子，但事实上他只是一个鲜活存在的人。他拥有自由意志并试图去实现它。他是一个实验者，而这正是他的故事中最迷人的部分。关于Andy最奇怪的事情是他的很多东西并不好笑。他只是在挑战人们，他希望人们的思想变得更加开放，他喜欢迫使人们去接受那些令人难堪的表演，去感受他们乐于回避的真实感情。而更为重要的是，Andy并不觉得自己在进行伟大的事业，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一个该死的玩笑。即使在Tony Clifton的眼睛里，都是天真，而不是有意的恶意。

人们评价他“在Kaufman身上找不到一丝犬儒主义”。Andy是直面生活的，他总是觉得生活很有趣，即使不是完全的滑稽。他认为许多人没有幽默感，在被恶作剧后会愤怒地说:“那一点都不好笑。”而他不喜欢这种人。事实上，如果他偶然碰到其中一个，他就会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变得生气。

搞笑和幽默从来不是目的，Andy从不是为观众而表演的。他的表演是为了自由。如何激发起人的各种情绪，并观察这些情绪下一步会走向何方才是Andy Kaufman最主要的乐趣。艺术的自由是不受商业娱乐的限制。他让节目从预先录制的笑声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从妙语的暴政中解放出来，摆脱提示卡的束缚。Andy反抗整个娱乐产业的制化体制，而他能成功，是因为他是Andy Kaufman。

他真的太有趣了。

当然，关于Andy Kaufman的疯狂事迹远不止于此。他1979年在卡内基音乐厅的个人演出是以带领全部观众去咖啡厅吃牛奶泡曲奇收尾的。而在被SNL开除之后，他公然挑战所有女性，号称能与在拳击台上战胜自己的女人结婚（虽然看上去Andy自大又傲慢，令人恶心，但他实际上是一个真心喜爱拳击的人）。这场性别拳击闹剧以他被孟菲斯拳王摔到脖子绑上石膏收尾……他不断挑衅，也付出了代价，但他从未放弃尝试新的恶作剧机会。

如果总结一下，那我只能说这是真正的喜剧精神，它不是为了让人发笑，它是在打破边界，它让人感到不舒服和冒犯。它是讽刺，是反抗，是National Lampoon创造的徒劳而愚蠢的手势，徒劳愚蠢的手势 (2018)6.82018 / 美国 / 喜剧 传记 / 大卫·韦恩 / 多姆纳尔·格里森 威尔·福特

这也是Andy Kaufman超越时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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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表于个人公众号：一只开山怪 （或搜索 herringcat）